一百年前岳王庙前的“碧血丹心”牌坊
岳飞作为中华民族英雄家喻户晓。随之,他的书法也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近些年社会上流传许多岳飞的书法作品,“还我河山”成了他的一个品牌。
集字岳飞书法
这几个字是怎么出现的呢?是清末民初,文人周承忠按传为岳飞的书法拓片集字编排而成。1921年,《中国形势一览图》的编著者童世亨为激励国人,将周承忠集字“还我河山”四字作为扉页,刊入再版的地理图册首页。
1931年“9.18”事变,日军侵华,《还我河山》这四个大字激起了全中国人的爱国情绪。这件书法在当时的历史时期成为一幅政治宣传标语,其意义远远大于书法本身。报纸刊载集字岳飞书法从明代至今,就有许多种岳飞书法流传,品种繁多。究竟哪一件是真迹,哪一件是赝品,大家也分不清楚。那么,岳飞的书法究竟长什么样呢?岳飞的孙子岳珂在《宝真斋法书赞》中记载,“先王(岳飞身后被封鄂王)夙景仰苏轼,笔法纵逸,大概祖其一也”。就是说岳飞的书法是学苏东坡,但是,后世没有见到有真迹流传的记载及作品实物。那么,在没有真迹作对比的情况下,如何鉴别真伪呢?下面我从古书画鉴定专业角度简略谈谈鉴定“岳书”的几条标准,可以鉴别真伪。宋代造纸的篇幅很小,纸宽大约30公分左右,长60公分左右,篇幅长的书画都需要接纸。所以,当时书画作品多数以长卷形式流行。宋代大幅山水画都是用绢拼接而画成的。这种状况是由于当时的生产能力所限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明、清时期制作宣纸越来越大,而且清代才开始用生宣写画。后来才有了书画大中堂、立轴。社会上流传许多用生宣纸所写的岳飞书法大中堂、条幅,落款用印,这些都是清代的格式,一看就知道是假货。
岳飞书法赝品
宋代书法作品通常不落款,不盖印,画亦如此。当时只有公文、信札、奏折有落款,但字很小。传为岳飞代表作《吊古战场文》与《出师表》两篇卷尾有很大的名款,显得十分张扬,生怕观众看不到。在宋代没有这种习气,这也不符合岳飞的风格。
岳飞书法赝品吊古战场文卷尾
岳飞书法赝品出师表卷尾
这两篇不仅有很大的落款,而且下面还盖上大印,便更露了马脚。这种款式在明代以后才流行。尤其《出师表》落款下面盖上“征西将军”官印,这就如同现在的公司老板随便写一幅毛笔字消遣,落款下面盖上一枚企业的公章一样荒唐。这就是外行人在作伪。
岳飞书《出师表》据清代欧阳辅的《集古求真》考定为明代成化到弘治年间,有个叫白麟的文人造出来的。
《吊古战场文》与《出师表》二篇是两个人的笔法,而且都不是宋人笔法。可见是两个人伪造的。
岳飞书法赝品吊古战场文局部
岳飞书法赝品出师表局部
岳飞书法赝品目前流传所有的岳飞书法,在笔法上都各个不同,全都不是宋人笔法。那么岳飞怎么会穿越到明、清时代来写字,并且每写一篇换一种笔法?4、从作品的文字内容分析:
流传的岳飞书法大多是抄录古人的文章,因此从内容上看不出什么问题。而在《吊古战场文》这篇末尾有一段署名文天祥的跋文,甚是特别。全文如下:“岳先生我宋之吕尚也,建功树绩,载在史册。二百世后如见其生。至于笔法若云鹤游天,群鸿戏海。尤足见千城之选而兼文学之长,当吾世谁能及之?即后世亦谁能及之?文天祥拜跋”。(“文天祥印”印文有错字)
伪造文天祥跋文
文天祥书法真迹
从书体看,显然不是文天祥所写,从文章内容来看问题很多。选主要的讲:文章里把岳飞比作吕尚(姜子牙),这就很不合适,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种类型。文中还说:“二百世后如见其生”。就是说文天祥与岳飞相隔“二百世”才见到这篇《吊古战场文》书法,如同见到岳飞其人。中国的文字概念“一世”是三十年,“二百世”是六千年。文天祥与岳飞相隔六千年?作伪者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再有,至于笔法若:“云鹤游天,群鸿戏海”。那是梁武帝对钟繇小楷的赞美之词,如今挪过来评价岳飞草书,根本就贴不上。还说岳飞的文学水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能是文天祥说的话吗?伪造者以假跋文掩盖假书法,试图以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大家可以根据我说的这四条标准辩真假,衡量一下你曾见过的的岳飞书法,你自己就可以下结论了。我们现在知道如何鉴别假的,但是,真的岳飞书法还是无从得知呀?莫急!有一份大家从来没有见过的珍贵资料,从中可以看到岳飞书法的原貌。2013年11月30日,上海图书馆举办“一纸飞鸿---上海图书馆藏尺牍文献精品展”。在展品中《凤墅帖》令人大开眼界。此帖拓本系宋嘉熙、淳祐间(公元1237~1252年)集刻了数以百计的宋代名人墨迹,多为信札诗翰。此帖有残损,现存近百人的手迹。而这些书札的内容广泛,对研究宋代的历史、文学、书法都是很有价值的,对验证宋代名人笔迹还是一部可靠的工具书,非常难得。在《凤墅帖》的续帖卷四中有岳飞的《与通判学士书》等墨迹三种。
岳飞书《与通判学士书》三种
岳飞的书法学苏轼,字体横划取斜势,即“东坡体”。此三篇为行书,字字墨酣笔畅,朴茂无华,并无赝品中剑拔弩张的那种戾气。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书法佳作,这才是岳飞书法的真实面貌。
岳飞书《与通判学士书》三种局部
岳飞书《与通判学士书》三种局部
苏轼书札墨迹局部
此帖三种,印证了岳飞孙子岳珂的说法符合实际。
古书画鉴定家徐邦达以前曾见过此帖,他在八十年代所著《古书画鉴定概论》一书中称:“宋人书刻在当时集帖《凤墅帖》中间有岳飞的字迹,也可印证传世种种伪本岳书墨迹之非。”老一代学者徐森玉也曾在《〈郁孤台帖〉和〈凤墅帖〉》一文中指出:“《凤墅帖》中岳飞的笔迹是道地的苏东坡体。”只因《凤墅帖》失传多年,后来一直收藏于上海图书馆不曾展示,所以大家不知道岳飞书法的真容,故无判断标准。
岳飞书《与通判学士书》局部
现在《凤墅帖》中所收“岳飞手迹”,则成为当今鉴别岳飞墨迹真伪的依据。相比之下,传世的所谓“岳飞墨迹”全都是后人伪作。今天,我们见到了岳飞书法真容,正本清源,还原了历史。然而,大家会不会感到意外,岳飞怎么会写出这么沉稳的字来?原来作赝品是按照“怒发冲冠,壮怀激烈”的情绪格调所制造出来的岳书,以迎合大众对英雄脸谱化的审美需求。但是,生活中真实的英雄并不是戏剧化那么简单,而是立体的,是有厚度的。历史上的岳飞是一位大将军,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更多的是靠谋略,靠智慧,靠军事指挥才能,决非双斧李逵、破马张飞那种匹夫之勇可比,那种人不会指挥千军万马,成不了大事。岳飞的“忠”、“勇”是他人格里的精华所在,这样的人,不浮夸、不张扬、谦慎坚毅、脚踏实地。从他的书法风格可以联想到作为军事家的沉稳静穆,机智果断,帷幄千里的特质,这些才是岳飞人格的深层优势,书法亦如其人。所以他能够成为中华民族所推崇的英雄,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楷模。
古人心目中的岳飞形象温良谦恭儒雅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