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东方文明古国——印度和中国的古典文学中都有代表性的“神猴”。印度神猴是约2500年前产生的著名史诗《罗摩衍那》中的文学形象,名为“哈奴曼”。他神通广大、力大无比、性格威严,其形象不仅深深扎根于本国民众心中,还流传到许多国家和地区,在风俗习惯、社会文化及思想领域产生着影响,其覆盖面几乎达到半个地球。另一个东方大国——中国的代表性神猴“孙悟空”,随着16世纪70年代产生的著名神话小说《西游记》而“出生”。他法术多端、神奇莫测、智慧超群。两部著作成型历史源远流长,在流传的过程中经过不同文化地区和不同民族的许多“雕琢”,积淀了东方国家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和民间文化元素。泰国位于中南半岛西南部,介于印度半岛与中国之间,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其地处南亚文化圈和东亚文化圈的交汇处,长期以来受到两大东方文化古国的交叉影响,吸收了较多的印、中两国文学艺术传统。印、中神猴故事亦以民间口头方式流传到泰国,并深受泰国百姓的喜爱和推崇。
在早期造船技术还不发达的时代,中印文化交流主要通过途经中国西北及中亚地区的陆上丝绸之路进行,玄奘取经即是一例。后来随着造船业、航海业的发展,海上丝绸之路成为中国与东南亚、南亚地区经济与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泰国即位于海上交流的交通要冲和十字路口,在印、中两个文化中心的交流过程中起到了中介的作用。随着经济交流的日益繁荣和发展,原本在印度和中国民间广泛流传的哈奴曼和孙悟空的故事也随着印度人和华人移民进入泰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罗摩衍那》和《西游记》与宗教密切相关。泰国拥有的特殊的宗教文化环境为哈奴曼和孙悟空故事在泰国的流传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起源于印度的南传上座部佛教(小乘佛教)发展成为泰国国教;中国及汉字文化圈的大乘佛教也随着庞大华人社会的存在而在泰国发挥着持久的影响力。泰国是个自由开放的社会,允许不同文化在这里生存与发展,这也为这些文化之间的相互影响提供了有利条件。
泰国哈奴曼神通广大、变化多端,大则变为巨猴
《西游记》文本在泰国的流传
与神猴哈奴曼产生于蕴藏了灿烂古代文明因素的著名经典作品中一样,孙悟空便是生长在另一古老东方大国——中国的神猴代表。相对于在中国五百余年的流传史,孙行者故事在泰国流传的时间没有哈奴曼故事长。尽管孙悟空故事在泰国应该也有经口头途径流传下来的,但也没有哈奴曼那样广泛、奇异。泰译版本中孙悟空的故事与其形象改动并不太大,基本仍保持原样,而流传的途径更为直接明了。
在中国大陆和港、台地区,除了影视《西游记》版本不断地再创作和衍生外,还在广告和电脑游戏中出现了许多新形象。在这个科技文化愈加发达的新时代,泰国人也能以更多形式吸收和接纳中国和其他国家传播的各种形式、各种载体的《西游记》故事。只不过孙悟空的故事在泰国流传的主流,仍然是较有研究价值并值得介绍的三大传播途径,即行者爷崇拜、文本传播、影视方面的传播。
一 《西游记》在泰国早期非文本的流传
中国文学在泰国早期的流传首先表现在宫廷里。自从泰国曼谷王朝拉玛一世王(1782~1809年在位)开始,翻译中国文学即是国家政策之一。最先被翻译成泰文的中国文学是《三国》(1802年)和《西汉》(1844年以前)。这两本小说被翻译出来之后深受泰国国王和宫廷里的达官贵族的喜爱。尤其因为《三国》“编译”得成功,致使泰国拉玛二世王至拉玛六世王时期(1809~1925年)的一百多年间,许多中国古代文学作品被陆续翻译成泰文,其中二世王时期有《东周列国志》《封神榜》《东汉》;四世王时期有《西晋演义》《东晋演义》《南宋演义》《隋唐演义》《南北宋演义》《五代演义》《万花楼》《五虎平西》《五虎平南》《说岳》《水浒传》《明朝演义》;五世王时期有《盘古开天》《隋唐演义》《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薛仁贵征西》《英烈传》《乾隆游江南》《大红袍》《小红袍》《岭南轶事》《明末清初演义》《包龙图公案》;六世王时期有《唐朝演义》《元朝》《武则天》《武松打虎》。
《西游记》翻译于五世王时期(1898年),比其他许多中国文学作品出现在泰国的时间都要晚(比《三国》晚了96年),但并不能说《西游记》故事在泰国的流传晚于其他中国故事。因为中国文学在泰国的流传形式除了书面文学,还有以上介绍的民间信仰,此外还有说唱艺术等。根据泰国华人的一些记录,早期在中国的教育水平还不发达的时候,读书的人很少,更没有现代的报纸、杂志、电影、电视、光盘等大众传媒。“自古无知识的中国人以倾听故事作为享受娱乐的方式,移民到泰国的中国人也随身带着讲故事的风俗进入泰国。可以看到,在华人客属联谊会里,中国老先生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的桌上,桌上点着油灯。那位老先生大声小声说话,有时谦虚得很,有时态度严肃认真,还拍桌子大声讲,同时脸色凶暴的样子。听众各自随意,或多或少付钱给他。”
虽然上述的记录并没有确切地说出,当时那位老先生说的什么故事,但至少能让我们知道,这种传播中国故事的方法很早以前就有了。而《西游记》故事在泰国的早期流传,就很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此外,有研究中国历史的华人学者表明,讲中国故事的风俗也曾经受到泰国宫廷里王公大臣们的喜爱。有时大臣会将一些讲故事的人引进宫廷说书,既是为了博得国王的高兴,也是为了娱乐自己。
拉玛一世王至拉玛五世王时期,流传于泰国的中国文学作品一般为历史小说,内容多与战争有关,因而其流传范围基本就在宫廷之中,而没有流传于民间。至于《西游记》故事,其内容包罗万象,情节跌宕起伏,在思想上又关乎佛教,与泰国文化有着天然的相似性,当时华人移民和华商到泰国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带着孙悟空呢?因此,笔者推测,早在《西游记》泰译本诞生于泰国宫廷之前,《西游记》故事乃至孙悟空故事就已经由华人带入泰国民间了。
二 泰文载籍所见的《西游记》
关于《西游记》故事,泰国百姓习惯以闽南语称“Sai-You”(西游),而更为习惯称呼孙悟空为“(Hengjie,行者之闽南语音译)”。在泰国《西游记》见诸载籍的时间并不很长,流传的译文版本也不多,文本流传范围也不甚广。流传的特点在于传播方式多样化,接受者范围广,有不同年龄阶段,接受程度有差异(有的吸收《西游记》故事的内涵,有的仅表面吸收)。根据收集整理的泰译文本,除了全译本,还发现其他载籍所见的《西游记》,分别为改译本、浓缩本、全套绘图本及泰国儿童喜欢阅读的连环画本,详述如下。
(一)全译本
《西游记》泰文全译本在泰国仅有两个版本。
1.乃鼎译本:《西游》(Sai-you)
乃鼎翻译的《西游记》,封面题字“西游”( Sai-you),是现今发现的《西游记》的第一个泰译本,也是目前泰国拥有的最完整的百回全译本。该版本于拉玛五世王时期(1898年)翻译。当时泰国国家开放,吸收了很多西方科技文明,尤其在出版印刷方面已经相当发达。同时处于中国文学泰译本出版潮盛行的时期,对外国文学作品比以前更加开放,有了新的发展,翻译者和读者不再固定在宫廷之中,而是转向民间。《西游记》就是当时中国许多古典文学当中,被泰国民间选择翻译的重要一书。《西游记》在当时之所以被选来翻译,是由于索蓬披帕塔纳功私人出版公司的经理乃乐克认为,《西游记》是部有趣的中国小说,所以聘请一位叫乃鼎的泰国华人翻译成泰文。同时又聘请一位叫乃万的泰国人对译本加以修改和润饰。
乃鼎本《西游》大概出版了多次,目前能看到的旧版本分别是1898年、1907年、1968年和1969年版。较新的版本(原版重新再版)是2004年、2009年版。刚开始其版权属于私人所有,后来转入国家教育部,由教育部的库陆撒巴出版公司继续出版。教育部在其出版的《西游记》前言中,交代了出版理由:泰国早期翻译了很多中国文学作品,但是原有的版本多已散失。要想让中国文学在泰国重获生命力,也“为了保留国家重要的文学作品,决定出版泰文的作品丛书,共分为‘泰国文学集’、‘拉玛坚集’和‘中国文学集’三大部分”。其中的“中国文学集”,将曾在泰国出版过的共35部中国文学作品的泰译本重新编订加以出版,以私人藏书家提供的善本为底本。新出的库陆撒巴版《西游》,书名为《中国古代文学·西游》,分为八册,初版共有两千套,有精装本和简装本两种。书的封面是唐僧和三个徒弟的图片。每一本附有前言、引言和人物白描图(图的背面有人物简介)。前言中简略介绍了中国文学在泰国社会的接受情况,将拉玛一世王至五世王时代出版的中国文学作品泰译本按照中国历史的顺序重新排列,最后对提供善本的藏书家表示了谢意。引言概述了1898年第一次翻译的缘由。
乃鼎译本《西游》没有照原书百回一一翻译,对于原书一百回的内容,乃鼎将它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名为“行者的来历”,是原书第1~8回的内容;第二部分讲述唐三藏的来历,与原书的第9~12回大体一致;第三部分讲述取经过程,相当于原书的第13~100回。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翻译者没有分别命名。除了把百回内容重新调整,还发现译者将不少章回合并讲述,并且删掉了不少内容,包括韵文、人物对话,以及一些比较复杂文化的背景和译者认为无关紧要的情节。若论翻译文笔,却发现许多地方用词不当、词不达意,有些专有名词直接用潮州语音译等。乃鼎的《西游》很显然是没有经过泰语专家修改、润饰的,或者像帕康版《三国》那样译后被重新编写。其原因就像乃天万在书后及绪论中说的那样,译者需要保留原文精髓,所以他没有大改动。这种情形是汉译泰的中国古代小说中不多见的情形,成了一个特殊情况。对语言学家或翻译学家来说,也许会认为该版本不算太好,可是它曾被几位泰国著名宗教学家、历史学家推崇,认为幸亏译者不愿意让修饰者大肆修改他翻译的原文,不然,可能原文里要表达的含义亦即精髓就会陷于无形了。如今乃鼎《西游》版本虽然有词不达意的缺点,句子不够顺畅,不过久而久之,泰国读者多次阅读后也就慢慢接受译者的文笔了。
乃鼎翻译的版本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在故事正式开始之前,翻译者在楔子里提到唐三藏与徒弟悟空相逢时,称孙悟空是“中国哈奴曼”。这是否意味着泰国人或泰国华人只要一接触孙悟空,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哈奴曼?
2.寿·博达普墨盎译本:《〈西游记〉向西天取经》
寿·博达普墨盎翻译本书名为《〈西游记〉向西天取经》。于1960年在泰国《财雅铺》月刊刊载,原在泰国国家图书馆收藏,不过由于图书馆不断搬迁,2013年笔者再次调查时发现其内容也不齐全了。该版本翻译用词很讲究,文笔顺畅,可惜知道的人很少,而《财雅铺》的出版公司——泰瓦他那帕逆只刊载至第11回就停止,原因不明。翻译者的前言中留下了一些有关翻译和出版的历史。前言中说:
《西游记》或“西游”故事,笔者用泰文命名为“西天取经”,该文学作品由元明时代(1500~1582年)大臣兼文学家吴承恩写成。虽然内容偏重于百变灵通,但是对于中国历史、文学的乐趣、各方面的知识以及中国的风俗礼节等,仍掌握得很紧凑……译者将中文原本翻译成泰文,于1919年第一次出版,当时花了40个月的时间才能翻译出来。现在估计在国家图书馆已经无法找出这一版本来参考了,为了不让该作品消失,故将原文重新编辑和翻译。这次工作有可能比以前花更多的时间。有件事要先了解,虽然该作品是老故事,但新的译本加入了原译本所没有的注释和中国成语。
上文对于泰国研究《西游记》泰译版的整个情况,是非常有帮助的。寿·博达普墨盎的前言可以证明几条线索:其一,在《财雅铺》月刊刊载的《〈西游记〉向西天取经》不是第一次出版;其二,在许多中国文学的翻译当中,译者寿·博达普墨盎唯独看重《西游记》一书,认为它很有趣味,虽然在1919年已经出版过一次,但时隔40年,有重新翻译的必要;其三,文中提到,“译者将中文原本翻译成泰文,于1919年第一次出版,当时花了40个月的时间才能翻译出来”,从这句话我们可以推断,《西游记》在泰国流传的全译本应该不止乃鼎译本,只是目前我们无法找到其他的罢了。
更遗憾的是,如果将寿·博达普墨盎的《〈西游记〉向西天取经》翻译本和乃鼎的《西游》翻译本比较,可以说寿·博达普墨盎的文笔比乃鼎更流畅,叙述更完整,有后浪推前浪之势。他的翻译用词恰当,流畅晓达,接近原文,原文中的韵文部分也翻译成了泰文白话文,再加上翻译者所加的注释也给读者不少帮助,使读者能了解中国文化、中国习俗和历史背景。从他的翻译当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中国文学、历史和文化的研究颇有深度。另外,这位译者不但精通中文和泰文,还通晓巴利文和梵文。当读者阅读此作品的时候,可在泰文中感受到其他三个文种不同的语言风格,对巴利文和梵文的运用也使文章非常典雅。鉴于该版本的种种优点,它无疑应对《西游记》包括“行者”故事在泰国的传播有很大帮助。可惜由于其他的原因,该版本并没有声名远播。
(二)绘图本
在泰国所看到的《西游记》绘图本只有一本,即坡·傍譬的全套绘图本:《西游故事》。该版本以及下文提到的节译本并未在书中留下作者的名字,但是唯一收藏了这两版书的泰国法政大学有记录说是坡·傍譬的作品,出版于1966年。全书共分十册,每册有30页左右,每页都有图,各册书名分别为:①《西游故事“行者”》(内容简述了原文第1~13回)、②《西游故事“白龙马”》(是原文第14~17回)、③《西游故事“猪八戒”》(原文第18~21回)、④《西游故事“沙僧”》(原文第22~35回)、⑤《西游故事“红孩儿”》(原文第36~43回)、⑥《西游故事“三大魔王”》(原文第44~47回)、⑦《西游故事“假行者”》(原文第57~58回)、⑧《西游故事“牛魔王”》(原文第59~61回)、⑨《西游故事“蜘蛛精”》(原文第72~73回)、⑩《西游故事“如来佛”》(原文第91~100回)。
(三)节译本
1.坡·傍譬:《西游》(Sai-you)
坡·傍譬节译本《西游》(Sai-you),由欧地安(Odian)出版公司1968年出版。现藏于泰国法政大学图书馆。全套共分两册,内有15幅故事插图,由泰国画家绘制。傍譬在原文的百回中选译了80回,重新分成84回。译者省略的部分有:第33~35回、第43回、第55回、第62~67回、第80~86回以及第91~92回。坡·傍譬将百回《西游记》分成较有独立性的节,有的把原文一回分成1~6节,有的把原文1~6回又缩成泰文的一节。
从翻译的文笔来看,坡·傍譬节译本与前面两本截然不同。其翻译通俗简洁,擅用泰国成语或俗语,有时沿袭了泰国传统小说的分节方法,在原文中融入了泰国写法。所谓泰国的写法是形式简要,直言不停,没有太的悬念。这一版本在写法上不故布疑阵,让读者能够顺畅地阅读,满足了读者在每一回之内知道故事来龙去脉的需求。而中国传统小说却经常在紧要关头停顿一下,然后就“下回分解”了。傍譬在翻译时把原文各回的主题揭示出来,一个故事的问题在一回之内解决,下一回是另一个故事了。回目也非常简要。该译本不像前两个版本那样偏重描写孙悟空的威力,而更为重视猪八戒的滑稽,描写得非常诙谐有趣。同时,还把猪八戒描写成好色之徒来讽刺现代泰国社会的部分男性。
2.开玛南达:《〈西游记〉远途之旅》
笔者推测,这一版本是开玛南达依据乃鼎泰译本浓缩而成的。该书第一次出版时,书名为《〈西游记〉远途之旅》,由实习和实行佛法基金会印行,第一次约1974年出版,后来在1987年、1997年、2003年和2004年重新出版。二版时书名改为《〈西游〉智慧猿猴》。在《〈西游记〉远途之旅》一书中,几乎每一章都附了插图,以表现该章的主题。另附有几位泰国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序言。因为作者曾经当过和尚,所以把《西游记》故事改写成另一种面目,比较超凡脱俗。其标新立异之处,就在于作者以佛教观念来解释故事里所隐藏的深奥含义,即作者所谓的“译解故事中的密码”。作者认为,在《西游记》故事里,不管是人名、地名,还是人物的每种武器、故事的情节,全都是能译解的密码,都蕴藏着各种含义,而破解它们的秘诀就是要以佛教观点来译解。在该版本每一回的前头,翻译者先概述故事情节,然后补一段对话,由“具体”和“抽象”两个徒弟引话对答,而由“我”解答谜语。书后面还把故事中发现的谜语整编成小辞典。作者特别欣赏《西游记》,认为《西游记》有着与其他文学作品不同的奥妙。他对《西游记》的看法举例如下:
“《西游》之奥妙在于:首先读者要把全部内容看成“无”,即所谓西天则是佛法所说的涅盘——Nibbana,如来佛是佛境,三个徒弟原来是智慧(孙悟空)、戒(猪八戒)、定(沙僧),唐三藏代表“忍”,白马代表“精进”,各妖怪是人类的种种“欲念”。人类要脱离欲念轮回进入佛境而得到菩提涅盘,从而得领先上面各种波罗密。不过《西游记》里所提的波罗密是撒野,“智慧”是野蛮、“戒”是邪戒、“定”是游移不决。代表“忍”的唐三藏不太欣赏智慧(“行者”),因“忍”比较喜欢八戒(戒)而容易被“戒”(八戒)诱导,使他迷路。“行者”(智慧)有义务提醒三藏(忍),逃出“娱乐”。相对之下,戒(八戒)会在“欲”中沉湎,更引诱“忍”停止向西天取经的意志;他长嘴、多言重食,长耳朵、把“理”听成“邪戒”,所以经常被“智慧”强制他收嘴收耳。沙僧在团体里较囿和,他的任务是守着白马(精进)及僧衣包裹(纪律)。这撒野的波罗密需要遭遇千难万苦,才渐渐有定力,主要是他们遭难时不能单独地去解难,得三者(智慧、戒、定)通力合作才能破除灾厄。唐三藏(忍)不能单独达到西天(涅盘),仍需要依靠徒弟:智慧、戒、定的相助,清除那些千魔百怪。智慧先消灭了欲念、愚昧才战胜了困厄。孙悟空一个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可以飞到如来佛(佛境)但不能得到经典;智慧可以进入佛境但不能维持坚定,仍焦躁坐立不安,因所得到只是知识,非禅眼圣谛。所以他的神通只是暂行通,要达成涅盘需要其他力量。”
可以说,开玛南达是唯一从泰国佛教的角度来解读《西游记》的编译者和研究者,甚至也是唯一对《西游记》做深入研究的泰国人。他的编译和研究使“行者”在泰国人心目中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形象,即与佛教关系密切的形象。这表明“行者”在泰国的流传并不限于一个狭小的范围,其形象也不是单一的。
(四)选译本
比雅达·瓦那南:《说故事——西游》
儿童文学作家比雅达·瓦那南的《西游记》选译本题为《说故事——西游》,估计是根据乃鼎本改写成的,分为18节,命名为:①西游记的来历,介绍《西游记》故事的历史背景;②唐三藏(是原文第1回,插图“唐三藏”一幅);③“行者”(是原文第3回,插图“猴悟空”一幅);④如来佛的旨意(相当于原文第8~11回,插图“如来佛”一幅);⑤向西天路取经(原文第12~23回,插图“猪悟能”一幅);⑥人参果(原文第24~30回,插图“沙悟净”一幅);⑦黄袍奎星(原文第31~33回,插图“行者战白骨精”一幅);⑧乌鸡国(原文第34~43回,插图“行者打白骨精”一幅);⑨车迟国(原文第44~52回,无插图);⑩西梁孀妇(原文第53~61回,插图“行者打妖精”一幅);祭塞国和朱紫国(原文第62~71回,插图“行者飞天行”一幅);比丘国(原文第72~79回,无插图);女妖天神的女子(原文第80~85回,无插图);凤仙郡(原文第86~90回,插图“唐僧和三徒弟向西天行”一幅);假佛(原文第91~95回,插图“师弟恭拜假如来”一幅);冠大宽富翁(原文第96~97回,无插图);到西天(原文第98回,无插图);最后羯磨(原文第99~100回,插图“妖精化为母女骗唐僧”一幅)。
比雅达为故事分的章节,显然着眼于儿童读物。出于同样的目的,他把原文改写并加以缩略。想要简单了解《西游记》故事梗概的读者,可以从该版本中找到乐趣。该节译本由儿童会发行,1987年由苏扎里出版公司出版,1997年由同一社团再次出版,全书共167页。
(五)连环画本
《西游记》连环图画本在泰国流传或发行的情形明显可分为两个阶段:20世纪和21世纪。20世纪发行的大都是同一家出版公司从中国大陆、台湾和香港引进后翻译成泰语,同时又有直接从其他外语引进过来的,笔者所收集整理的较早版本有1962年、1986年和1989年版。21世纪可说是《西游记》泰文连环图画本盛行时期,几乎每年都会有不同出版社发行《西游记》连环图画本。
1. 20世纪泰文版连环图画《西游记》
(1)波·摆迈:《西游》。原书为“小人书”,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罗浪编写。泰国南美公司引进发行,由波·摆迈翻译。中国原版共40册,其中有8册没有翻译:第三册《唐僧出世》、第十册《惩猪八戒》、第十七册《黑水山》、第二十一册《解阳山》、第二十七册《驼罗庄》、第三十三册《灭法国》、第二十五册《凤仙郡》及第三十九册《灵山除寇》。该版本连环画共出版过两次,第一版在1962年前后,第二版的封底仅记录了册数(32册)和该册的题目,而没有记录确切的出版时间。
(2)《西游记美猴王专集》。由香港海峰出版社1986年出版,泰国南美公司发行,译者姓名不详。该版本是彩色连环画,价钱高昂,所以不是很流行。原书共有34册,但是被选来翻译和出版的共有17册。每册的改编者和绘画者大都不是同一人。按照该书的封面介绍有:①“行者”出世;②“行者”大闹天宫;③“行者”归正;④大闹黑风山;⑤猪八戒做女婿;⑥流沙河收沙僧;⑦偷吃人参果;⑧巧斗黄袍怪;⑨莲花洞;⑩智降狮猁王;勇抢红孩儿;变法斗三仙;大战通天河;勇斗青牛精;真假悟空;劝善施雨;取回真经。
(3)丘帝财和卡内:《西游记三十八变》。原书由台湾时报文化企业有限公司出版,泰国南美公司1989年引进发行。原书共有两册。第一册由丘帝财先生翻译,共有八集,包括“人物介绍”“石猴诞生”“仙岛学法”“龙宫借宝”“大闹天宫”“皈依为佛”“金角银角妖精”“放逐虎鹿羊角大仙”。第二册由卡内先生翻译,共六集,包括“车迟国降妖”“降蜘蛛精”“狮驼岭斗魔王”“大战红孩儿”“比丘国降妖”“火焰山”。因为原文的内容简明,非常适合儿童阅读,所以在翻译上没有太大改动。翻译本的出色之处在于配合时代脉动与泰国社会现状,赋予西游记故事以全新的精神面貌。
(4)英文连环画本。除了泰译本连环画以外,南美公司曾经在20世纪末(约1995年)引进了香港出版的英文连环画本Monkey Subdues The White-Bone Demon,由Hsu Kwang-jung和Pan Tsai-Ying改写,Chang Hung-tsan绘画。
2. 21世纪泰文版连环图画《西游记》
汉译泰的图画本在21世纪初(2004年以来)特别盛行,几乎每年都连续发行不同的《西游》动漫版。由南美公司出版的,有《西游记动画版》(甘亚拉翻译)、《西游》(诗拉威和塔尼塔翻译,全书20册)等。其他已发行的泰译版本还有2009年Athen Books出版的《西游》、2012年Amarin Comics的《西游》(全书4册)、Bangkok Books出版的《西游——西天神奇》(全书3册)和2013年Nation Edutainment出版的《Go Go Go西游》(全书7册)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出版界重视版权的时代,泰国各大小、新旧出版公司从2006年开始创作自己的《西游记》连环画,即由泰国画家和儿童作家自己编写《西游记》连环画本。如2006年一年就有两家出版公司编辑两种《西游》连环画版,即Sky Books出版社和Siam Inter Multimedia出版社。紧接着第二年(2007年),Thatkanit出版社也出版了九册一套的《西游》,随后的2010年Siam Inter Multimedia出版社也出版了六册一套的《猴王——西游》。以上均由泰国人自己编绘出版。
(六)其他与《西游记》有关的书籍
除了《西游记》各类泰译本以外,作为佛教国家的泰国,有关唐僧的事迹也深受泰国读者的欢迎,这类文献一般由泰国佛教基金会提供资金支持,由寺庙发行,在客观上保持了其宗教性和历史性,而没有完全沦为通俗小说。在这里介绍其中几本。
(1)《唐三藏》,由玛哈踏学院基金会发行,1941年出版,作者是肯良·丝步莫盎。依照《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中文版和英文版Si Yu ki, Buddhist of the Western World(Rev. Samuel Beal翻译)对照翻译。书中的小标题有西游记与唐三藏、唐三藏简介、大唐西域记简介、易经法师、大乘佛教、小乘佛教等,书后面附有汉语、泰语、潮州话专有名词对照词典。
(2)《唐三藏史图》,勒·沙田拉束依照肯良·丝步莫盎的《唐三藏》改编,由普门报恩寺发行,于1974年、1980年、1986年和1990年出版过四次。该书用大量的插图介绍历史人物唐三藏,并提供了研究他的文献线索。
(3)2008年9月Tathata出版公司出版的《唐三藏法师玄奘实绩》,由吴萨·罗哈扎隆收集整理有关唐僧履历、其翻译佛经任务等。
(4)北京外国语大学邱苏伦教授的译作《大唐西域记》,由泰国著名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2004年出版,也作为以泰语宣传唐僧事迹的重要版本。
唐僧一方面作为《西游记》中的文学形象受到了泰国百姓的普遍欢迎,另一方面作为历史人物和宗教大师在佛教信徒中也享有很高的地位。
《西游记》文本在泰国的翻译和研究虽然远不如《三国演义》那样深入和广泛,但是至少《西游记》中最有价值的特色在不同的泰译本中都有所体现,如诙谐、幻想的特色在儿童读物中得到了发挥,深刻和智慧的一面在成人读物中得到了延续,特别是佛教价值也在开玛南达节译本《〈西游记〉远途之旅》中得到了升华。该书的编者虽然仅仅参考了不完美的泰译本《西游记》,却运用了佛教的人生观和宇宙观来剖析人物和故事的内涵,使《西游记》在泰国的流传不再停留在肤浅的层面上。只可惜,除了《〈西游记〉远途之旅》能够代表泰国读者对《西游记》的最高鉴赏水平之外,到目前为止,泰国还没有其他更深程度的《西游记》专题研究。
三十多年来,泰国《西游记》文本的流传呈现不断衰落的趋势。不过,近年来泰国重又掀起了各种《西游记》文本的出版热潮,如2004年两家出版社重新出版乃鼎本《西游》,2003年和2004年重新出版开玛南达的《〈西游记〉远途之旅》,2004年比雅达·瓦那南的《说故事——西游》也再版了,表明随着泰国中文潮的不断升温,中国文学热再次兴起,读者对《西游记》的兴趣也将持续保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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