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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瓷兽面鼎是一类见于江南地区的原始瓷器,主要流行于战国时期。此类原始瓷鼎的典型形态为无盖,弧腹或扁腹,双耳,三足,前沿竖一模印兽面,后沿附尾形钮。杭州博物馆藏有四件原始瓷兽面鼎,其中一件于1990年出土于杭州半山石塘战国1号墓,与杭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水晶杯同属一墓。今天我们就来介绍这件形态独特,且具地域文化特色的文物。这件原始瓷兽面鼎(图一)高10.5厘米,口径12.8厘米,整体造型为平沿,敞口,弧腹,下承三兽形足。口沿一侧有一贴塑兽首,两侧有小凸棱为耳。器表有施青釉痕迹,胎色土黄,胎质坚致,器形制作规整。该器整体尺寸较小,且内壁无使用痕迹,推测并非实用器,其出土于大名鼎鼎的半山战国1号墓,该墓的墓主或为越国的高等级贵族,结合越人使用原始瓷礼乐器的传统,该器的功能应是一件象征身份和地位的礼器。
图一 原始瓷兽面鼎
(1990年杭州半山战国1号墓出土)
杭博馆藏的其他三件原始瓷兽面鼎的造型与这件大同小异,整体都为口沿前部有贴塑兽首,弧腹的造型,但兽首、耳、尾、足部等部的形态和细节有差异。这种差异代表了什么?根据以往学者对江南地区战国时期原始瓷器的分期研究,结合考古类型学的理论,可知从战国早期到晚期,原始瓷兽面鼎的形态随年代的变化,呈现逐步简化的趋势。因此形态上的差异,其实代表了器物的制作年代不同。这具体表现为从战国早期到晚期,原始瓷兽面鼎的器形普遍由大到小,器表有装饰到无装饰,附耳从方折形附耳简化成小泥条状直至耳消失,尾部由兽尾形态简化为环形,足部由高变矮等。这种通过器物形态传递的年代早晚关系,从杭博馆藏的四件原始瓷兽面鼎上能比较清晰的反映出来(图二)。杭州半山战国1号墓出土的这件原始瓷兽面鼎兽面部较为简化,除Y形双耳和略凸起的吻部,面部细节不清,且两侧双耳简化成小泥条状,足部较细,尾部残,形态不明,说明这件兽面鼎的年代较晚,当在战国中晚期,此结论也符合半山战国1号墓为战国晚期墓葬的年代判断。图二 杭州博物馆藏其他三件兽面鼎
(①:兽面鼎A ②:兽面鼎B ③:兽面鼎C)
关于其他三件馆藏的兽面鼎的年代关系:编号为A的兽面鼎(图二①),征集于杭州半山石塘,其形态较半山1号墓的兽面鼎更为简化,兽面仅存轮廓,耳部的Y形不存,口沿双附耳消失,尾部作环形,年代为战国晚期。编号为B(图二②)和编号C(图二③)的兽面鼎,兽面的刻划较清晰,且口沿双附耳为方折形,尾部保留兽尾形态,年代应该更早,为战国中期。至此,通过观察杭博这四件原始瓷兽面鼎的形态,我们可以明确它们之间的年代早晚关系,这即是利用考古类型学判断器物年代的方法。原始瓷兽面鼎目前仅发现于浙江、江苏、江西等地,是一种战国时期具有江南地域文化特色的礼器。但是,它的出现并非是本地自发产生的,而是受到了周边地区文化和用器习惯的影响,其最主要的源头是江淮地区的群舒文化。群舒是先秦时期活跃于安徽江淮地区的一众舒姓小邦国的统称,相传为皋陶氏后裔,被夏禹分封于此。先秦时期又被称为青铜时代,青铜器的使用在中原及其周边地区非常普遍。考古发现与研究表明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群舒国流行一种圆腹,口沿一侧作兽首,一侧作兽尾,两侧有方折形附耳,三蹄足的牺首鼎(图三)。牺首鼎的整体造型与今天我们介绍的战国中期在江南地区出现的原始瓷兽面鼎较为相似,尽管材质、尺寸和具体形态存在不同,但也不难看出其间存在的传承关系。图三 (左:安徽舒城县河口春秋墓出土牺首鼎 右:安徽庐江三塘出土牺首鼎)
春秋时期,群舒国常年周旋于吴、楚等大国之间。据《左传》记载,襄公二十五年(前548年),为楚国所灭。群舒灭国后,其族人并没有淡出历史舞台,一部分群舒贵族一路向南迁徙,其中一些人定居于浙江等地,与当地的越人先民相互学习、融合,并带来了具有群舒国文化特征的器物或用器传统。原始瓷兽面鼎正是吸收了群舒国牺首鼎的形态特征,结合江南地区原始瓷的制器传统,将青铜器的造型与原始瓷的质地巧妙融合,形成的一类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器物。原始瓷兽面鼎的产生不仅体现了越人不同于中原等地的先民使用青铜礼乐器,而惯用原始瓷礼乐器的用器传统,还表现了在春秋战国那个战乱不断,人口流动与文化交流频频的时代,越人积极吸收周边地域与族群文化,融入华夏礼乐文明系统的过程。通过这件小小的原始瓷兽面鼎,我们可以管窥中国青铜时代不同地域文化逐步交流与融合的图景,“满天星斗”与“重瓣花朵”的早期中华文明的形态与格局,正是在不同地域先民文化的互相传播与吸收中形成并熠熠生辉。
参考文献:
1. 郑建明,林毅.江南地区战国原始瓷发展与越国兴衰[J].考古学集刊,2018.
2. 刘昕.战国秦汉墓葬出土的原始瓷器分期研究[J].南方文物,2019(01).
3. 张爱冰.牺首鼎的年代及相关问题[J].考古,2015(01).
4. 杭州博物馆.钱唐古物志[M].文物出版社,2021.
5. 沈芯屿.杭州市半山出土战国原始瓷研究[J].福建文博,2013(03).
人类制造“物”,博物馆收藏“物”
被收藏,意味着物品原有的、具体的、现实的功能与价值不再存在。它们依旧是真实的,只是丧失了“世俗的用处”,不再是为了实现某个具体目的“手段”,而成为“目的”本身——这些被置于世界外部的物品,获得了某种“永恒”,博物馆及其收藏因而具有了“革命性”的力量与可能。
鲍德里亚说,“在任何物品身上,现实原则永远可以被放入括弧。只要失去了具体的作用,物品便可以被转移到心智用途之上。换句话说,在每一件真实的物品背后,都有一件梦想中的物品”。博物馆之物,就是那件“梦想中的物品”,像是镜子,投射出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
“历史宛如异乡”
曾经的余(禹)杭、临安、钱塘(唐)、仁和,到今天的上城、拱墅、西湖,滨江、萧山、余杭、临平、钱塘、富阳、临安、桐庐、建徳和淳安——2200多年的历史,曾是吴越国和南宋都城的地方,杭州的过去和今天有如彼岸与此岸一样,遥远如异乡。20年后,值建馆二十周年纪念,我们推出“收藏杭州”系列,握着“藏品”这把钥匙,一步步靠近那个“远方的故乡”;我们要用这把特殊的钥匙,“打开”一座城——让每个在杭州成长、学习、生活、喜爱杭州的人,重新认识杭州。br style="max-width: 100%;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overflow-wrap: break-word !important;">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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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方良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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