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沉重话题。因为一说出真相,就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问题:名誉、地位、社会影响、学术水平、认识深度、创作能力......,都可能在真相中浮出水面。
这在一个人情社会中是犯忌的。
但这又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
中国陶瓷艺术的发展何去何从?
是默默地让一个文化上远未成熟的“现代陶艺”,来指导中国这个陶瓷文化母国的陶瓷艺术发展方向?还是要客观的指出:中国“现代陶艺”由于存在文化上的不成熟,你能有足够的认识水平、学术水平、以及文化水平,来指导中国陶瓷艺术的发展?
同时,这也是一个根本性的文化立场问题:是弘扬中华民族文化自主创新的陶瓷艺术为主导方向?
还是以西方后现代文化的大众艺术之一的“现代陶艺”,来指导中国陶瓷艺术的发展方向?
愿望与真实,“观念”与现实,在当下是处于一种分裂状态,但我们不能永远处于分裂状态中!
“现代陶艺”秉持现代艺术“观念”的批判热情,始终将“传统”和“保守”视为批判的对象;而“传统”和“保守”,却在中国构成了一个无所不在的巨大现实世界。
鉴于此,我们也清醒地认识到:文化上的因循守旧、不思进取的文化惰性、缺乏创新动力,是应该受到批判的。
但作为一种文化存在,文化改造谈何容易?这是一个百年大计的问题!“现代陶艺”推行创新的动机是好的,但当“传统”和“保守”无法接受你这个带有乌托邦色彩的现代“观念”时,“现代陶艺”就难免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另类,就无法与中国本土陶瓷艺术产生积极的对话,甚至走向了它的对立面!这不但于事无补,而且显得急功近利的幼稚和肤浅。
因此我们必须换一个角度思考。
如果提出:怎样的陶瓷艺术创新是有效的、怎样的陶瓷艺术创新又是无效的或是成效甚微的?怎样的艺术创新是接地气的?怎样的艺术创新就是不接地气的海市蜃楼......。
也只有从这个角度提倡,才能撬动景德镇乃至于中国陶瓷艺术创新的板块,才能激励更高的创新热情,才能真正结出中国陶瓷艺术创新的果实。而“现代陶艺”是理应接受的。
近三四年在景德镇----这个被国务院列为中国文化传承与创新基地的千年古城,举办了两次大型现代陶艺展----组织者都可以算是从北京来的“大员”。
50年代初期,北京也来了一批“大员”----他们是前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一批老先生:雷圭元、梅健鹰、祝大年等,他们为设计生产中央机构用的“建国瓷”而来。
老先生们来景德镇非常谦虚,和景德镇的著名艺人、艺术家结成朋友,听取他们对陶瓷艺术发展的认识和看法,显示了他们对这座千年文化古城的敬意和尊重。
而和前辈老先生们不同的是,最近这两次的现代陶艺大展,大有一种“一统陶瓷艺术江湖”而居高临下的气概与姿态。如果它只是一个独门独类的陶艺展,倒是值得祝贺。
但它是以中国美协陶艺艺委会的身份举办的大型展览,并配以一个安慰性的陶瓷绘画“平行展”----这是一个代表陶瓷艺术文化全行业性的展览。突出的是中国“现代陶艺”。
在展览前前后后,在不少场合,陶艺界一些人士也发表过不少批评景德镇过于“传统”、“保守”的文化倾向----这其实也没有错。
尽管这些言辞中有不少“不食人间烟火”的乌托邦色彩,我们还是可以谅解。但如果要以这两次展览,作为景德镇和广大产瓷区的艺术创新范本,那就有点太不知自重了。
因为“现代陶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还只是一个发育不全、蹒跚而行的小青年----尽管它穿着时尚、身处高位、还有外籍血统,深得一帮时尚青年们的追捧,但毕竟它根基尚浅,分量太轻,哪有能力和水平,成为一个陶瓷文化大国艺术创新的标杆呢?
“现代陶艺”究竟有没有足够的文化水平、艺术水平来引导或指导中国陶瓷艺术的创新和发展?
这肯定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尽管中国的“现代陶艺”借助了一股从西方刮过来的陶艺风,它现代、前卫、先锋、时尚、有新鲜感......,在中国一时看似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但“现代陶艺”在西方的后现代文化中,主要还属于中产阶级的休闲文化,是属于大众艺术的范畴!
因为后现代文化的主旨就是反经典、反精英,因此“现代陶艺”在西方也是无法“高大上”的。
而中国景德镇的陶瓷艺术的主旨是追求宫廷气象、士大夫文人的书卷气、以及精英文化的经典意义。这两个完全相悖的文化主旨,既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又风马牛不相及。
现在倒好了,要用一种“人人都是艺术家”的艺术创新,来影响中国陶瓷艺术未来的创新,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是不是有点像“小孩教育大人”一样荒唐?
诸位请不要忘记,作为千年瓷都的景德镇,其陶瓷文化是曾经为世界文明做出过杰出贡献的。
这种贡献,并不仅仅只体现了一个地区,甚至还体现了一个国家的集体智慧和创造性:其要求之严格、工艺之繁复、工匠艺人/皇家御用艺术家参与者之众多、审美要求之苛刻,都是无与伦比的。
虽然这种辉煌已经过去,我们也没有吃老本的理由,但在这种文化厚重中催生出异军突起的本土陶瓷绘画,它的文化含金量,是“现代陶艺”不但无法相提并论,而且至今仍然是“现代陶艺”的学习榜样。
更何况,陶瓷绘画创新意识之强劲、难度之大、文化品质之高,也是“现代陶艺”所望尘莫及的。
但眼前,这一切都颠倒过来了,“现代陶艺”唱主角。
为配合突出主角,还搞了个陶瓷绘画“平行展”作为配角,对这种乾坤颠倒的局面,我认为有必要认真的给“现代陶艺”敲敲警钟:他们几乎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现代陶艺”和它紧密相关的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尽管也曾经有过许多闪光点和建树(如提出了印象主义、表现主义、抽象主义、抽象表现主义......等艺术形式和概念,让绘画的创新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历史阶段),也建立了现代设计学三大构成系统,但它同样存在许多偏激的、破坏性十分严重的文化问题!
早在上世纪80年代,美国著名抽象表现主义批评家格林伯格就预言过:“20世纪的艺术要到21世纪重新检讨”!造型艺术是如此,“现代陶艺”难道不需要重新检讨吗?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一、“现代陶艺”和后现代艺术关于“艺术创新”问题。
“现代陶艺”最有发言权的就是艺术创新问题。
不错,艺术发展的生命力永远都是在创新的路上。
但艺术创新应该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怎样的创新是有效的?怎样的创新又是无效或者收效甚微的?怎样的创新是高水准、具有很高美学价值的?怎样的创新又是审美含金量低、属于形而下工艺技术范畴的?同样是创新,所呈现的美学价值是有高有低之分的,内涵是有丰富与单薄之差别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大多数人对此还没有深入地追究而已。
或许“过程论”者又会认为这是“目的论”了。所谓“过程论”,是艺术革命运动的产物。他们只看重各种“主义”、“流派”的此起彼伏,像过山车一样一晃而过的“过程”,这在艺术的大革命时代,也许还有点市场。
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学者考茨基,就是“过程论”的鼻祖:“目的是没有的,运动(过程)就是一切”。
但世界现实和哲学研究都证明:过程和目的的统一,才是现代文明的基础,一切现代文明的结晶都是过程与目统一的积累。正因为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运动片面地否定了创造的“目的性”,导致艺术必然走向空洞和虚无。
中国“现代陶艺”作为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运动的产物,对艺术创造中审美的内涵和价值是相当漠视的,它只一味地求新、求异、求怪、求变,以示“创新”;以示创造的“自由”表现;以示“个性”的张扬,但这样的结果,就是文化内涵的苍白与单薄----除了能产生片刻的视觉效应外,最终只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即便能呈现一定的工艺技术之美,那也只能是属于形而下的视觉效应,一览便无余。
这便是“现代陶艺”文化品质过轻的产生根源。
二、“现代陶艺”中关于“先锋”、“前卫”意识的问题。
“先锋”、“前卫”意识,既是现代/后现代艺术开疆拓土的利器,也是中国“现代陶艺”抢占艺术文化高地和利益先机的重器,让不少年轻人趋之若鹜。他们开口“走在时代前面”,闭口“与时代同步”,“观念更新”、“前卫精神”等响亮的口号不绝于耳,似乎只有他们才是时代的宠儿,走在时代的前面。
并且他们还常常用“落后于时代”、“因循守旧”等大棒,敲打那些固守在各自艺术领域的艺术家们,表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批判精神。尤其是那种对“传统”意识的批判和否定,让人感到这似乎有文革“革命小将”回潮的感觉,致使大部分人都不敢吭声提出异议。
而今时过境迁,艺术中的各种滋味和表达方式都尝试过了,各种可能性也实验过了。后现代之后的艺术,除了设计艺术独占鳌头,其余只留下了一地鸡毛。近些年,欧美架上绘画的强劲回归,使得那些所谓的“先锋”、“前卫”意识已蜕变成一块陈旧的抹布。
“先进”的“先锋”们,不得不哀叹“艺术又回到了多元时代”!这也就是说,后现代艺术所否定的架上绘画又复活了、又回潮了!当人们被现代主义的艺术革命、以及后现代艺术的继续革命,搅和得不知所措之后,一旦清醒过来,还是会拥抱那些无任何“先锋”、“前卫”可言,但却有超然的美学价值、有特色的绘画作品。弗洛伊德那笔触厚重的油画人体,李希特在具象/意象/抽象之间来回穿梭的绘画作品,基弗那用笔触、粘贴、甚至还有金属浇铸而成的绘画作品,无不受到当今世界的青睐。
架上绘画的回潮,以及艺术“多元”时代的来临,预示着“先锋”、“前卫”意识,应彻底丢进文化历史的垃圾堆。
三、“现代陶艺”及后现代艺术的艺术“观念”问题
现当代艺术的“观念”问题,几乎没有一位艺术理论家、艺术批评家、艺术家能说清楚。
它基本是分成两个阶段:现代主义艺术时期和后现代主义艺术时期。
在现代主义艺术时期,是在非理性主义文化思潮的大背景下,夹杂着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思潮、人人都想走进世界舞台中央的民粹主义思潮、以及启蒙运动以来的人文精神/人道精神、带理想主义色彩的乌托邦精神......,这些混杂的思想,推动着现代艺术不断地花样翻新。
而在后现代主义时期更激进近的“观念”中,哲学上的存在主义、解构主义,推动着民粹主义思潮迅速膨胀,它主张无中心、反理性、反权威,反精英、反经典、反秩序、甚至反意义......。
这种无政府主义、绝对“平等”的左倾社会思潮所建构的“观念”,被那些年轻的艺术革命者利用了。
所谓“观念更新”,就可以解构你任何固有的理念、固有的思维。因此这种“观念”是没有宗旨的一种姿态,它的不确定性,就连法国解构主义哲学家德里达,也自嘲自己“是一个没有精神家园的流浪汉”。
因此这种不确定性的“观念”、“观念更新”,可以成为任何艺术造反派的匕首和投枪。如果你反问他们什么是“观念”?他们不是说不清楚,就是和你兜圈子。因为这个所谓“观念”,本身就是矛盾百出的嬉皮士式的“理论”,因此他也只能是做嬉皮士式的回答。
比如,后现代艺术最后一位“大师”级人物博伊斯,他的观念艺术中的“社会雕塑”,就是宣称“艺术死亡了”,“只有政治和教育才是艺术”......。
这是不是有点像一个充满乌托邦精神的疯子所说的白日梦话?对于后现代文化、后现代艺术“观念”的态度,当代殿堂级哲学家、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精神领袖哈贝马斯,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这种“观念”是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或者精神,它和博伊斯一样,只是批判一切、否定一切的一种态度或姿态----它的轻飘和虚无,没有任何建设性意义。
“现代陶艺”的“观念”正源于此。它的“批判”精神只是一种装模作样的姿态!并以此来显示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现代”!
明白了吗?用通俗的话说,“现代陶艺”那些“批判”性的“观念”,本质上就是一种“忽悠”!只有从深层揭示这种“观念”的虚伪,才能还人们的认识以清明。
四、“现代陶艺”和现当代艺术表现中的“自由”问题
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艺术运动,一个最大的失误就是关于艺术创造“自由”表现的泛滥。今天如果说现代主义艺术革命还受“内在的真实”,“内在的结构”所制约,其“自由”表现还在艺术良知的范畴之内。
而在后现代艺术的继续革命之后,“自由”就变得“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般的疯狂了。
从安迪沃霍尔到博伊斯,“大胆”到实现了从人到疯子的蜕变。“艺术走向死亡”论,在博伊斯手上是必然的!艺术内容“淡”到比纯净水还要淡的虚无之中!难怪西班牙的画家塔皮埃斯,要到东方的“禅”境中寻找虚空的感觉。
但艺术的本质就是世俗的。只要艺术“感性显现”中的“感性”还离不开欲望,艺术和神学就必然得保持距离。正因为如此,艺术创作中不存在没有制约的“自由”。
自从巨富画商瓦拉德创造了一个“毕加索神话”,毕加索那天马行空的“自由”表现,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艺术表现的所谓“自由”,就像洪水猛兽一般冲击着西方现当代艺术。
一切美学价值、一切审美诉求、一切形式规律、一切感性的生动,都被冲击的稀里哗啦!艺术没有了这些制约,那艺术还能是什么?只能肆无忌惮的加速走向死亡。
人们也许定会质疑:毕加索的绘画是艺术“自由”的象征,他作为伟大画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你有什么理由质疑这一事实?
作为近现代艺术史上最牛逼的画商,安博斯.瓦拉德几乎操纵了近现代艺术史的进程!从“塞尚神话”到“毕加索神话”,都是他瞄准了现代主义艺术革命这一趋势、并且是和社会革命同步同源的大趋势,所押下的赌注。
瓦拉德的成功,就是毕加索的成功,他因此获得了天量巨额的财富!他把毕加索从一个小小的肥皂泡,吹成了一个硕大的氢气球,越飞越高,叫人摸不着,动不了。于是人们只好认了:承认毕加索是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标志。毕加索可以随便怎么画,因为他是唯一。
当然,毕加索也确实有艺术天赋----他为瓦拉德画了一些肖像,其具象的传神就十分到位。毕加索为瓦拉德画肖像,为什么用具象严谨的写实方法?因为那是要观赏的,要为广大人群所能接受的。
而他自己作为西班牙人,那粗野甚至粗俗的胡乱涂抹,不但来的快,还能为自己、为瓦纳德创造天量的财富----只要“造神”到位!毕加索“自由”的胡乱涂抹,由于具有“唯一性”,可以被吹捧为天才作品。其他人如果要效仿,那只能是投机和撒野。
我们认可毕加索的才华是一个事实,批判他“自由”的涂抹方式给艺术史带来的灾难,难道不也是一个事实吗?从人的内心、良知出发,你难道真的欣赏他那“自由”无度撒野的作品?尽管有无数人在不懂装懂地附庸风雅!
印象派绘画之所以至今仍受到世界发自内心的尊敬,就是他们的“自由”表现,是在“法度之外,法理之内”的创造性“自由”。
现代主义时期的几位天才画家:莫迪利阿尼、克里木特、席勒......,他们都突破了传统具象写实的制约,以“自由”表现的创造精神和“内在结构”的高度统一,实现了现代艺术审美的创新和突破,这种突破的难度相当高。
历史会证明,他们作品的美学价值,都在毕加索之上!
中国的“现代陶艺”正是继承了后现代主义艺术中这种廉价的“自由”表现。这种“自由”意识所创造的陶艺作品,在展览会上可以像换上西装一样正襟危坐,而展会之后家中的这类作品,就可能是堆积如山!有谁会来买单?难道你还想期待另一个瓦拉德式的画商来光顾你的寒舍?
这就是艺术追求无疆界的“自由”表现的代价!
歌德有一句至理名言:只有当你懂得限制之后,才开始有了自由的感觉。自由是你懂得限制之后的大胆行动和创造。
五、“现代陶艺”和现当代艺术中审美取向的问题
激进的艺术革命运动,从反传统开始,把艺术赖以生存的根本----艺术的审美意义给一锅端了!
而事实是:你可以批判欧洲具象写实主义的审美取向;你可以拓展拓宽艺术审美的范畴;也可以延伸艺术审美的文化内涵,让艺术审美呈现多姿多彩、饱满而又丰富的文化景观。
但你不能把艺术审美的存在意义和价值取向给一锅端了!因为艺术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其审美意义和审美价值的存在,是艺术赖以存在的生命线。
审美诉求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人类在幼儿时期就有对美的识别能力,而艺术的审美,只是上升到更高的精神层面----它把对自然的感知能力提升到一种结构性的、秩序性的、能震撼灵魂的生动感知、感受----他是人类感性生活诉求的升华,直指灵魂深处。
因此艺术的审美是与人类的生存、生活、追求共存亡的。
当你把艺术的审美给“造反”掉了。就是对人类生存中感性诉求的严重打击!而在其他艺术形式领域,诸如音乐、电影、戏剧,都不曾发生过这种颠覆性的革命,充其量也只是改良性的拓展和延伸。只有绘画----造型艺术领域,才发生了这种颠覆性的革命。
这种激进的艺术革命,是对人类文明的一次扫荡。事实上,时至今日,艺术的视觉审美诉求,永远也不会死亡,还鲜活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当中----因此,我们进行文化的反思、检讨是必不可少的!
“现代陶艺”和后现代艺术一样,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左倾的民粹主义思潮,还没有受到彻底的清算,虽然其“造反”精神再也无法张目,但仍在装模作样地苟延残喘。
所幸的是,中国“现代陶艺”在当今中国的艺术环境中,还没有受到激烈的“反传统”洗礼。
尽管他们在西方后现代艺术的影响下,高高的举起了已过时的“反传统”大旗,并以艺术革命的“先知先觉”者自居,但中国社会改革开放的“先知先觉”者已不止是他们了,艺术观念上比他们走的远的人大有人在。他们鼓吹的艺术“观念”,在中国已经没有任何存放之地。
另外,在中国现代陶艺家中,有一部分智者没有被后现代艺术所谓的“观念”束缚,并由于他们的艺术经历和优势(包括学习阶段),他们对中国的艺术文化、传统还有一定的认识。
在他们的陶艺创作中,会自觉或不自觉的植入艺术的审美诉求和形式规律,其作品能有较高的审美价值----正是他们的存在,撑起了中国现代陶艺还能继续发展的大厦。
但是,由于中国“现代陶艺”总体上没有展开对现代、后现代艺术反审美倾向的反思与批判(他们甚至没有能力和思想水平认识到这一点),致使相当一部分陶艺家创作意识模糊,不少作品还只停留在形而下的工艺技术的表达中,其作品的审美内涵单薄就不可避免。
正是由于对艺术审美形式规律缺乏深入的了解与研究,只企图从求新、求异、求奇特的形而下范畴中钻牛角尖,大大降低了其陶艺作品的美学价值。
因此,这种“创新”便难以有足够的文化水准来引领中国陶瓷艺术的创新发展!
六、中国“现代陶艺”是否需要建立一个有生命力的艺术文化生态系统?
中国“现代陶艺”界面临着一个最大的困难是:在全国许多大专院校中轰轰烈烈地办起了许多陶艺专业,而这些陶艺专业的学生面临着一毕业即失业、一毕业就改行的尴尬局面!中国的社会,经济,文化状况,无法吸纳大批陶艺专业人员及其他们的就业,还有不少已步入中年、甚至老年的陶艺家,都还艰难地在生存线上挣扎,甚至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中国社会不像那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尤其是像美国、加拿大这些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它们没有欧洲的深厚的文化传统,“现代陶艺”作为一种后现代文化的大众艺术,在它们那有广泛的消费市场。
在中国,传统的陶瓷艺术早已建立起了庞大的艺术文化生态系统,而中国“现代陶艺”的艺术文化生态系统,还远未建立起来。只有市场的建立,才是这生态系统中最重要的环节,没有市场,生存和发展岂不是难以为继?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
我们不要唱高调,说什么市场对于艺术而言无关紧要,也不要清高地活在乌托邦的世界里,鄙视挣钱的庸俗。
我们可以不为挣钱而活着,但我们必须要靠挣钱来维持自己的艺术追求和现实生活。凭心而论,中国艺术家的生存环境比西方还要好一些,如果将来中国能进入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世界的艺术中心很有可能往中国转移。因为中国的艺术消费市场大的惊人,而且无可替代。
作为中国的“现代陶艺”,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地气”。
“接地气”最重要的表现,是“现代陶艺”要向老大哥陶瓷绘画、陶瓷装饰设计靠拢,向它们学习----学习它们既尊重传统,又要在传统基础上有新的创造和新的突破。
它们的创新难度,远比“现代陶艺”艰难的多----它们要在成千上万艺术特征相似的面孔中,塑造出一张张容光焕发的“新”面孔,这需要何等的智慧和创造力?你不服不行。
只有在文化上接地气了,才可能进一步在市场上接地气,“现代陶艺”的艺术文化生态系统才有可能真正建立起来。
鉴于以上六个方面的分析,我们认为:中国的“现代陶艺”还远未成熟,因为它受制于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发展中功过得失的直接影响,具有相当程度的盲目性。它们甚至还远未看懂西方现代主义艺术革命、后现代主义艺术继续革命是怎么回事!
早在1993年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就因为无休止的“艺术革命”而迷惘,提出了“重新寻找艺术方位”的主题。事实上,这种双年展一年比一年更衰微了,甚至找到一些中国的陶艺青年去帮衬凑热闹,这不是一种荣耀,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作为中国的艺术家,千万不要期待西方后现代艺术之后还会有什么新的招数。他们推出的波普艺术、装置艺术,其实就是改头换面的设计艺术。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其实是一位橱窗设计师。
装置艺术也只是把不同的材料在室内或室外进行重新的设计组合,没有什么高深的思想和学问!尽管我们非常认同设计艺术与当代人的生活如影随形般的密切,它毕竟还是在理性支配下的安排!它具有形式美的视觉效应,却缺乏生动的感性的感染力。
而要获得这些生动的感受,最终还要从架上绘画、陶瓷绘画中去寻找。景德镇每年少则有两三万,多则有四五万全国各地画家,“景漂”到景德镇来画瓷,甚至落户生根,中国艺术界能漠视这一壮丽的文化景观吗?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要感谢我们的前辈施于人、张守智先生,是他们开创了全新的中国现代陶瓷艺术教育系统。
这个系统最杰出的贡献是“接地气”。
他们把现当代陶瓷艺术设计理念,中国本土陶瓷艺术的最高成就、以及现代美术教育的基础性训练,三者有机地、高度地结合起来,既招纳了全国各大美术学院毕业的优秀人才,又聘请了许多著名的陶瓷美术家、老艺人来任教。
在所谓的“土洋结合”中,培养出了大批既有中国传统陶瓷特色和优势,又有开拓创新和世界眼光的陶瓷艺术家。
中国的陶瓷艺术教育,只有继承这种“接地气”的教育模式,才能在陶瓷装饰设计、陶瓷绘画、“现代陶艺”这三个板块中,培养出能自立于社会、自立于世界的陶瓷艺术创新型人才。
那种在陶瓷艺术领域,轻视陶瓷绘画这个民族文化自立创新的艺术形式,不承认陶瓷绘画出现的重大文化意义,不但是鼠目寸光的文化视野,其文化立场上也大有问题!
总之一句话----我们不能再做鲁迅笔下的“假洋鬼子”。
2022年3月
出品北京陶瓷艺术馆
摄影:菜菜
编辑:闽小瓷
设计:萌萌&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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