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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艺术馆】始于生命的律动:黑彩红陶敞口罐

  • 北京陶瓷艺术馆
  • 2021年12月09日11时




第一眼看到这张图片,你会联想到什么?



柳树?还是一头飘逸的长发?



其实,这是古代人根据观察水面描绘出的纹样——“水波纹”


水波纹,起源于水的波浪,人体百分之七十都是水分,地球的海洋面积也高达百分之七十之多,生命起源于水,文明也由水中诞生,新石器时代的人们对自然万物都存在着敬畏之心,对于水纹自然有着天然的图腾崇拜心理。


今天的“走进艺术馆”,为您介绍的展品是一件带有水波纹饰的陶器:黑彩红陶敞口罐。


回到那个时候,原始祖先们在自然中定居下来之后,从万物生长中看到了季节变换、生死循环,也静下心来观察万物。那些延展的曲线,连绵、缠绕、沟曲,像天上的云,也像大地的河流。所以,陶器从材质到纹饰中透漏出的质朴的美好精神也一直延续至今,长盛不衰。


这也是北京陶瓷艺术馆的魅力,在这里你能看到中国的特性。从那个时候来看,大概没有一个民族像中国人一样如此热爱泥土,在文明微露的曙光中,大量的陶器以自己的绚烂动人的土制魅力表白了这种特性,这独属于中国。而这件黑彩红陶敞口罐,就是其中之一。


它归属于新石器时期马家窑文化,罐子的上半部装饰是水波纹。纹饰集中在上部至口沿内侧,下部大面积的素面,与纹饰构成疏与密的统一,图案给人传达出一种平静的优美,与水波纹的动感形成反衬。


中国古代常用铁质陶土,红陶、灰陶、黑陶采用含铁量较高的陶土为原料,铁质陶土在氧化气氛下烧成便呈红色。从纹饰上说,这件泥制陶器的水波纹在它的颈部,上为平行线纹。水波纹的这种审美被传承下来,说明了亲水是人的本性,平原生活处处可近水亲水,睁眼闭眼都是水。将水纹描绘成平行或曲线,完全出于当时人们的本能心理和自觉要求,他们自己不认为这是什么变形,而是认为这样处理才是正确的。对于他们来说,水是这样的,但对于真正的河流来说,水纹自然是不规则的。然而正是这种理想的质朴,充满稚拙的变形作品,像清水芙蓉一样的极其自然生动,朴素清新。也就是在这件陶器之后,水纹屡次出现于历代的细笔绘画当中。


黑彩红陶敞口罐(现展于北京陶瓷艺术馆)


对于水纹,除了看起来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之外,实际上,它也是一种自然形象从写实转变为抽象化的过程,从再现到表现,从写实到符号,正是一个由内容到形式的积淀过程。如李泽厚先生说,在后世看来似乎只是“美观”“装饰”而无具体含义和内容的抽象几何纹样,其实在当年却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内容和含义,即具有严重的原始巫术礼仪的图腾含义


延伸至口沿内侧的水纹


回到那个年代,对水的敬畏可以体现在“随水下迁”上。从天南地北的游牧生活,流离颠沛,不断迁徙、寻找,到了逐渐定居于水边的一方土地上,而后在这片土地上务农、畜牧,也用这片土地制作了盛水的器物,包括这件陶器在内,“水”成为了祖先们有意无意间所敬畏、追逐的对象。就这样,形成了一方文明。


所有文明都是与水息息相关的,诸如陶器,起初都是用来盛水,不管是陶罐、陶盆、陶壶、陶钵,还是陶瓶、陶缸等,相比储物、炊具,更多用于装水、运水、取水。同样,这件陶器水波纹的水波有序,甚至可以看出这并非水利作业时的水波纹饰。


《尚书·禹贡第一》中记载“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意思是说大禹治水的创举绝非泛泛意义上的漫无目的的行为,他是想带领民众解决民生大事。“导江”意思是疏导江安河,“东别为沱”是在走马河聚源一带,分水往东流。新石器时代的生产力低下,直接挖通河道是不可能的。所谓“大禹治水”的伟大贡献,更多是在带领大家搬运石头、顺势而为。他们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艰苦奋斗,找到了与水源的正确相处方式。所以,后来的水波纹演变成了流水潺潺、波涛翻卷的漩涡纹,也是以一种图像间接记载了这一段艰苦奋斗的征程,对于先民来说,以水为业,“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是无荒年”(《蜀志》语),便成了天府之国。



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认为,世界起源与人的起源难分难解,世界与人同源。水从起初便与人类文化及文化历史形成不解之缘,宏大的尼罗河孕育了灿烂的古埃及文明,幼发拉底河的消长枯荣影响了巴比伦王国的兴衰,地中海沿岸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古希腊、古罗马的摇篮,而东方的两条大河:长江与黄河,直接滋润了底蕴厚重的中原文化和绚烂多姿的楚文化。也就是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人与水不断的互相影响着,有时候,为了保证正常的降雨,人与水、水神亦或是冥冥中神秘的力量,被当时的人们认为是同一种东西,因而通过一些行为达到神秘的共生。因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水文化的古代器物,除了用来盛水,也用作祭祀。后来,儒家认为水代表德,《论语·行仁》中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论述了水与仁德的关系。而道家的“太一生水”,更体现了水是道的物理原型。自始至终,水都与中国人的思想休戚相关。



陶器的美学并非高高在上,品味、情趣、滋润、圆滑、温馨以及柔和等,都是人们反复用来赞美器物之美的语言。这件陶器的质朴,让现代人为之流连,是其与所见者内心对美好生活努力的共鸣,我们都在为生活努力,只是年代和方式不一样而已。确实,在北京陶瓷艺术馆的展厅内,器物以其环境情趣诱人,质朴或雅致,便彰显出工艺之美德。人是有情感的动物,喜欢过程,而非结果。制作这些器物的过程,更是了解工艺之美不可或缺的一个过程。无数为人们服务的器物,是无名工匠的劳作,某些典雅的古代作品,亦非天才所作,多数是由某个时代的农民中目不识丁者制作的,不是个人的制作,而是一家人或集体共同的劳作结果。今天再看这件马家窑文化时期的代表器物,依稀能够窥探到当时人们对水的情感,他们甚至希望人死了以后灵魂可以在水中重生,因此选择这件带有水波纹的黑彩红陶敞口罐作为灵魂的陪伴。其实,展厅中的这些陶器能够打动我们的,除了其符合东方思维习惯下的视觉规律,也包括这颗共同拥有的向往美好生活的内心。


文:大熊


【走进艺术馆】



来北京,一定要去北京陶瓷艺术馆看看。这是许多人的习惯。因为这里是一个国家历史的窗口,经由它,可以洞晓这片土地最久远的秘密,触摸她最柔软的心事,遇见她的现在,猜想她的未来。同时,依附于北京,北京陶瓷艺术馆慢慢变得不可或缺,但现在,这种关系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一座艺术馆,而去这座城市。不是因为城市,而是因为艺术馆本身的魅力。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如果可能,如今的北京陶瓷艺术馆,大概也会写一首这样的诗,送给她曾经依附的城市。近几年,北京陶瓷艺术馆已从曾经“攀援”城市的“凌霄花”,长成了一株独立的“木棉”。每到节假日,这里就成了主要聚集地之一,人们来这里追寻过去,也来这里幻想未来。


为何,这里的魅力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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