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早期的明代正德、嘉靖、万历三朝,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精彩纷呈的年代,甚至可以说,也是中国在很多领域都是最后一次领先于世界。
而也正是在这一时期,西方文艺复兴、地理大发现,整个世界的格局正在暗流涌动,三朝的官窑瓷器也正是在东西方文明进程碰撞的大背景之下所诞生的。
明正德 青花阿拉伯文插屏
英国大威德基金会长
如果大家有机会去伦敦的大英博物馆四楼戴维德爵士藏瓷展厅参观,一定会看到一个青花瓷插屏,插屏中央写满阿拉伯文,一派异域风情,但是插屏下方正中从右到左楷书写着“大明正德年制”,为明朝正德年间典型官窑瓷器。在明清官窑中,正德官窑的面貌是极为独特的一面,正德皇帝也留下了众多令后人纷说的话题。
正德皇帝朱厚照(1491-1521)
正史和各种野史中,这位正德皇帝被描写成了一位荒唐淫乱的短命皇帝,他两岁就被立为太子,15岁继位,各种享乐,各种奇葩事件,最终折腾到了而立之年一命呜呼,留下了一个“奇葩昏君”的千古恶名。
最近这些年来,历史学家的不少新的评价,对正德皇帝的正面评价越来越高。事实上,我们从瓷器的面貌上,也可以感知一二。正德御瓷,深承十五世纪前人之风,将明初美学薪火相传,传承不绝。
目前所见正德官窑回回文作品有青花与釉上红彩两种品类,且大部分以圆形、菱形及正方形等简易开光围绕回回文字,如寄存于大英博物馆的〈青花阿拉伯文砚瓶〉,在一外接圆的菱形开光中完整写入《古兰经》第72章的第18、19、20句:“一切清真寺的,都是真主的,故你们应当祈祷真主,不要祈祷任何物。当真主的仆人起来祈祷他的时候,他们几乎群起而攻之。你说:我只祈祷我的主,我不以任何物配他。”(《中文译解古兰经》,前引书,页573。)
明 正德 青花阿拉伯文笔架
大英博物馆藏
这件正德青花阿拉伯文笔架器身两面分别书写阿拉伯文:「 」与「 」,两面合成:「 」,汉译为「笔是优于一切的。」
明 正德 青花阿拉伯文砚台
法国吉美博物馆藏
法国吉美博物馆收藏的正德青花砚台,器物由三部分组成,上部为器盖,中下部为无釉砚面,器身缠枝花纹中间装饰有菱形、圆形开光体。内书阿拉伯文、波斯文。砚台器盖上阿拉伯文译为“追求书法上的完美,因为这是存在的关键之一”。四周波斯文汉译为:“科学是无价的长生不老药,愚昧是无可救药的恶魔。”您可以试想一下,在各种史料上如此荒淫无道的奇葩皇帝,他的御用器物还有着如此高的艺术品位和独特风貌。
而真实的历史上,正德皇帝绝对不是人们普遍印象中的那么弱智和不堪。1964年5月,毛主席在一次谈话中说:“《明史》我看了最生气。明朝除了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不识字的两个皇帝搞得比较好,明武宗、明英宗还稍好些以外,其余的都不好,尽做坏事。”可以说,一代伟人毛泽东对于这位奇葩皇帝的评价是颇高的,我们简单举两个例子来看看正德皇帝的“文治武功”。
其一,正德皇帝在名臣杨廷和的主持下进行了江南地区的赋税改革,改变了朱元璋以来所留下的弊政,改善了国家的财政状况。
其二,正德十二年(1517年),他御驾亲征,在应州之战中大败鞑靼军队,展现出了十分优秀的军事指挥才能!
对于明清两朝的帝王功过,《明史》是清朝人所编,因此,很多明朝皇帝的历史形象被大大地抹黑了。明朝的一些皇帝可能会有些贪玩,但是由于国家制度的相对健全,明朝大部分时候的国家机器运转正常,军队战斗力也一直保持在世界领先的水平,当然,很多皇帝本人也远非史书上所写的那么不堪。而反倒是正史记载的清代皇帝貌似十分勤政,但中国的发展远远被西方抛在身后,便是始于这一时期。
明正德 青花阿拉伯文莲花纹罐
首都博物馆藏
正德皇帝怎么就会造出这么多伊斯兰教风格的官器呢?这些阿拉伯文用器全部都属于正德皇帝御用或者赏赐大臣的官器,而绝非外销品!
如今翻阅一些史料我们能够有趣地发现,正德皇帝极有语言天赋,称得上是一位外语系的“学霸”,他懂得梵文、阿拉伯文,竟然还会葡萄牙文,甚至可以和葡萄牙使者直接交流。
正德皇帝对各宗教都有所研究,他曾有如下评论:“儒者之学,虽可以物开物,而不足以穷神知化;佛老之学,似类穷神知化,而不能复命皈真,盖诸教之道,各执一偏,唯清真认主之教,探原于正理。此所以垂万世与天壤久也。” 并御制尊主诗曰:“一教玄玄诸教迷,其中奥妙少人知,佛是人修人是佛;不尊真主却尊谁?”
明 正德 白釉矾红彩阿拉伯文盘
故宫博物院藏
(盘内底四周四个阿拉伯文释义为“清高尊大的真主说”。内底中心的阿拉伯文摘自《古兰经》,释义为“你不要把手完全伸开,以免你变成悔恨的受责备者”。)
而从史料得知,正德皇帝看重伊斯兰教,依据《正教真诠》指出:武宗皇帝评论诸教,诸教之道,皆各执一偏。惟清真认主之教,深原于正理。此所以垂教万世,与天壤久也。
明正德 青花阿拉伯文番莲七巧花插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正德 青花云龙纹碗(残片)
2004年江西省景德镇市御窑遗址出土
景德镇御窑博物馆藏
北京故宫藏品
2005年香港苏富比秋拍
明正德 黄地青花花果纹盘
成交价:1580万港元
2011年香港佳士得春拍
明正德 青花灵芝纹开光阿拉伯文罐
成交价:1051.6万港元
由此我们也看到,正德皇帝无论是其历史功过还是其性格、信仰都有着复杂的多面性,留待专家学者进行进一步的考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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