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两代是书法艺术继承和求变的时期。波澜起伏,流派众多,一环接着一环在发展、变迁。本辑特从《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中撷取丰坊、张瑞图、傅山、郑燮四家书法佳作,从神采飞扬的笔墨中探寻他们如何摆脱时代传统束缚,用适合自己的书法模式独张一帜。
明代书坛,除吴门、松江两大派此起彼伏外,浙江也出现一些卓有成就的书家,如徐渭、丰坊。丰坊兼通诸体,为明代复古书风代表人物,倍受文徵明推许,董其昌甚至称“丰考功(丰坊)、文待诏皆墨池董孤也。”
丰坊 1492-1563年后
草书千字文
嘉靖丙辰(1556年)作
30.5×970 cm
丰坊出身豪门望族,自幼秉承家学,高才博学,精研笔墨,力追古学,“长洲文徵明深契坊,每曰:丰先生无一点一画不无自古人中来。”
此卷用笔酣畅淋漓,潇洒飘逸,枯润燥湿,纯任自然。线条凝练,富有变化,且参以枯笔,枯中见润,枯而不竭。全篇气韵生动,挥洒自如,韵律节奏,和谐统一,可谓现存丰坊书作的代表。
在个性思潮影响下,晚明书风发生了深刻变化,呈现出异彩纷繁的状况。与董其昌齐名的张瑞图,以偏侧之锋的翻转,破除传统圆润、婉丽的行笔,独辟蹊径,是晚明书法革新的开山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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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瑞图 1570-1641
出版:1.《张瑞图的书法》手卷篇,第1页、第9-29页,日本二玄社,1981年。2.《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第88页,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3.《东方收藏》,第14页,东方收藏杂志社,2022年第1期。著录:1.《张瑞图黄道周学术研究会论文集》,第298页,海风出版社,2013年。2.《中国书法》,第146页,中国书法杂志社,2018年6B期。展览:“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12月25日至2022年2月15日。张瑞图与邢侗、董其昌、米万钟并称“明末四大家”,他的书法另辟蹊径,风格鲜明,矫矫不群,有推倒一世之概。他以直率自然的运笔独抒性灵,以疏朗跌宕的章法、奇崛变化的结体、爽利强劲的线条,形成“奇逸”的书风,力矫明代书坛主流姿媚的时弊,创造出迥越时流的艺术价值。正如清书法家梁巘云:“明季书家竟尚柔媚,王、张二家力矫积习,独标气骨,虽未入神,自是不朽。”
此卷作于天启六年春夏之际,为张瑞图居家多年再次北上途中,在芋原(今福建闽侯县西之闽江东岸)舟中所作。全卷率直自然,气势滔滔不绝,以草书抄录唐代诗人杜甫《骢马行》,应从“里中”追随而来的求书者,书写至四鼓(凌晨两点左右),可见其深厚的书法功力,为其书风的典型之作。
题识:天启丙寅,北上芋原舟中。从里中追随督书,逋者未许解缆,书此时漏下四鼓矣。果亭山人瑞图。钤印:张瑞图印、笔研精良人生一乐
明人作书画盛行使用绫本,万历至崇祯间,绫底广泛流行,董其昌以砑光白绫作书画,张瑞图、王铎等人书法卷轴更多用之,间或使用花绫。此卷书于花绫之上,顺取横势,用笔飞动,结字险劲峻峭。转折处用笔方折,呈三角形交叉,有跳荡之姿。不拘常规用笔,既反映了明末动荡不安的躁动,也表现了其激越的情怀。书中紧张与压抑,放纵与收敛,急促与沉稳并存,足见其奇逸之姿。
清初,董其昌的书风尤其风靡。在帝王的推动下,学董之风,逐渐衍变成仕途捷径的正书,成为了清代“馆阁体”的滥觞。然而一批遗民书家则不苟流俗,继承了由黄道周、倪元璐肇始的硬倔、怪异书风。其中最著名的傅山,广涉诸家各体,笔法缓稳沉着,古拙奇特。
傅山 1607-1684
说明:第1-4页临《东方朔画像赞》;第5-9页临《麻姑仙坛记》;第10-12页节录班婕妤《捣素赋》。出版:《傅山的世界》,第135页(选刊第1、5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
傅山书法,以行草居多而小楷少见,以大幅居多而册页少见。此册临晋唐诸家,取法钟太傅《荐季直表》及颜鲁公《小楷麻姑仙坛记》,取其朴茂雄直而益以生拙,更用秃笔含毫敛锋,绝甜媚之态,多稚质之状。返璞归真,不求工巧,是他一贯艺术主张的自然流露。但这种不邀俗赏的高品位作品,却与那些乖张欺世、故作狂怪的书画家作品有着高下雅俗的天壤之别。从其书风及“观化翁”等用印看,已是他晚年之作了。
乾隆朝时,这种书法上的反叛力量,呈现出更强大的势力。郑燮、金农为代表的“扬州八怪”,在书法上立志革新,再次向尚赵(孟頫)、董(其昌)风尚的“馆阁体”挑战,有力地推动了破旧立新的思潮。郑燮参杂隶、楷、行三体,自创了“六分半书”新体。
郑燮 1693-1765
出版:《郑板桥书画编年图目》(上),第99页,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年。
郑板桥,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丙辰(1736年)进士。此后,当了十二年县令,始终爱民如子,“宦海归来两袖空,逢人卖竹画清风。”以鬻书卖画度过余生。他擅画兰竹,取青藤、八大、石涛遗法,纵笔率意,自抒胸臆。亦善书,晋唐、二王、颜米、怀素无不取索,复学碑,汉魏碑碣,无不搜求,于是融通众长,自创“六分半”书,“不但在当时是一种大胆的惊人变化,就是几千年来也从未见过像他这样自我创造形成一派的”(傅抱石语)因之被徐悲鸿称为“中国近三百年来最卓绝人物之一。”板桥的“六分半”书,纵横跌宕,或楷或行,忽篆忽隶,或一字之中,诸体笔意兼备,舒展任意,厚朴潇洒,虽不拘一格,然狂奇中得意得趣。每每如花落满地,缤纷夺目,而余韵不尽,其创造精神及成就似更在其画之上。
此行书大中堂,节录苏轼《与鲁直书》,为板桥晚年66岁辞官之后所作。全幅纵横驰骋,横涂竖抹,气沉力厚,不主故常,一种洒然自得之态跃然纸上。在结体运笔上,得山谷"欲侧之势",斜正疏密,参差错落,犹如银河珠瑚泻池,气势俱贯,达到了机趣横生的艺术境界。
板桥在用印经营上除选用印章数量、大小、位置上不拘一格外,更善于因情因作品选用不同印语的印章,使诗书画印融为一体。是幅书法大轴亦可见其独具匠心的艺术风采,落款处钤有“郑燮信印”、“丙辰进士”方形大章。是件幅式巨大,保存完好,是其精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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